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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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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太多了。”幕福第一次好好打量眼前這個女人,那副賴子一般的嘴臉簡直跟顏如玉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這不由讓他想起了當年的膝下之辱,心情變得更加微妙。

即使已經看出來幕福動了殺機,伊竹卻仍舊泰然自若。

其一,她不會死,其二,她可以瞬間逃離,所以她根本無所畏懼,唯一只怕幕福不肯出兵。

思緒百轉千回,伊竹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道:“慕懷仁當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不知可汗可知這其中隱情?”

幕福鷹眸一閃,難道他沒死?不可能,那麽高的懸崖他怎麽可能沒死!一定是這鬼丫頭再框自己,自己絕不能上當,絕不能!

“懸崖而已,呵,你未免也太小瞧我逍遙府的特殺了!”伊竹蔑視他一眼,篤定道:“如玉一早知道你不會乖乖就範,而倘若我逍遙府不留下點能牽制你的把柄,又怎麽會在這種危機關頭來找你?哼,我逍遙府既有能力幫你鏟除這牧餘上上下下,自然就有能力從你眼皮子底下抓個質子!我只給你一盞茶的時間,不出兵,便就等我取下燕都之後借慕懷仁之名義揮兵北下吧!”

幕福臉上綴滿了汗珠,緊握金座的大手鼓脹氣數條血筋,他恨恨地瞪著伊竹,恨不能現在就將她撕碎!

她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真的、還是假的?!

幕福簡直快要發瘋!

當年他謀朝篡位穩坐高座至今,雖然當面沒人言語,但他知道背地裏的人們都是怎麽罵他殺父弒兄的!而這一點也一直緊抓著他的神經!

沒錯,他是殺父弒兄!

沒錯,當年就是他端著毒藥親手灌進父汗的嘴裏,才導致病情好轉的父汗一夜暴斃!

沒錯,是他將刀劍橫於大嫂頸下並當著大哥的面連殺了大哥三個子女,大哥才會在絕望之中一躍懸崖!

這些事若有一日公布天下,他幕福只會遭天下人所不齒,更成為牧餘的仇敵!

他,竟第一次不敢賭了,呵,而不敢賭的對象,卻是一個牙還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

“顏如玉果然沒娶錯人,好,這一局你贏了。”幕福站起身,將擱置許久的寶刀從帳墻上拿下,只悶聲喝令道:“傳本王的命令,牧餘上下全部勇士,即刻隨吾出征!”

伊竹心裏狠狠撂下一口氣,然而卻仍舊不敢松懈,聰明如幕福,自己絕不能讓他看出一絲破綻!

“先行告辭,羅蘭城外荒林見!”伊竹雙手一拱立即逃也似的奔出了牧餘,直至離開牧餘境內,伊竹才找了一顆大樹歇腳,看著明晃晃的天,伊竹只覺眼前一黑,陡然在樹下暈了過去。

……

醒來時已經入了夜,幾日沒睡這一覺著實睡的充沛,再也不敢耽擱立即回了集合點,緊趕慢趕卻也用了一天的時間,即便疲憊伊竹也絲毫不敢松懈,因為他們要趕在燕國軍隊之前截斷燕軍後路,她絕對不能讓他們把顏如玉押進羅蘭,因為一旦讓燕國大軍入了攻守兼備的羅蘭城,那他們的勝算就不可估計了!

蒼游很是心疼伊竹,才風塵仆仆回來就又要隨他們啟程,只嘆息一聲扔過去一個藥瓶:“含在舌下可暫時提神醒腦,但不可多服,會傷及脾臟。”

伊竹沒有絲毫猶豫就仰頭灌了幾顆藥丸,那藥丸子難吃極了,極苦極澀,卻還不能直接吞咽。

正是此時元末的軍隊當先趕到,元末從人群中走上前來半跪在蒼游身前:“徒兒來遲還望師父恕罪!”

蒼游見到他很是欣慰,現如今元末正要攻取楚宮,卻被自己一紙家書尋了過來,他為了自己放棄的可是一片江山!

“快起快起,徒兒一路受累了。”蒼游難掩心疼,忙將元末扶起。

不過幾個時辰,白牧延的軍隊也趕到了,元末與白牧延自然仇人相見份外眼紅,兩軍一時僵持不下。

“元末!你元家四世朝臣又是開國功將,你我幼時又親如親兄弟一般,你會叛變是我怎麽也想不到的!這些日子我多少次都想掐著你的脖子問你一句為什麽,你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為什麽會跟我如此針鋒相對!既然現如今我們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兄弟情誼亦不再可能,你又為什麽不說出一個答案,讓我徹底對你死心!”

“為什麽?呵,事到如今你居然還問我為什麽!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心裏不清楚麽?!”元末冷嘲,看笑話一般看著 白牧延道:“我元家世代忠良,對你白家的心也日月可鑒,當年開國始祖將輔國丞相一職交予我元家手裏,並世代相傳丞相虎符就是信任我元家才會如此!然而到了我元末,你白牧延卻為了博得皇上歡心而上書皇上說我元家勢力日強,生生將丞相一職一分為二,你可知那一天多少人看我元末的笑話!如此,你竟還敢跟我提兄弟!”

元末穩定了一下快要暴走的情緒,繼續道:“白牧延,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選的那個所謂的忠臣良將在得到勢力以後是如何的籠絡朝臣?又是如何的不顧王法私下訓兵建營?更可笑的是,人家連龍袍都準備好了!要不是那一年我元末良心未泯四處收集佐證上奏皇上,你們又怎麽會安穩到今天!然而最讓我絕望的還不止是這個!呵,白牧延,你還記得杜榮吧!”

白牧延已然被元末說的一頭霧水,獨獨只聽懂了杜榮,杜榮……,想來她仙去已經有五年了……

杜榮是大學士家的庶女,由於其姑母是父皇的寵妃,所以雖然杜榮是庶出,但身份地位卻不似尋常庶出女一般卑微。

杜榮長的非常討喜,雖說身有頑疾較為虛弱,但性格卻極其機靈古怪,導致良妃娘娘對她寵溺非常,三不五時就要招到宮裏陪她解悶,也正因為她總有機會出入後宮,自然而然就跟在學堂一起學習的白牧延與元末相識了。

想到這裏,很多幼時的回憶湧進腦海,僅是回憶就讓白牧延難掩笑意,然而笑容卻漸漸幹涸,因為他又想起了杜榮離世的那一天……

猶記得那一天杜榮口吐鮮血恨毒的瞪著自己,反反覆覆只一句話:“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杜榮直至最後一刻,終究是恨毒了自己,然而當時局勢如此自己又有什麽辦法?又能有什麽辦法!

元末見他默不吭聲,就敘述道:“自幼你就知道我對杜榮的心,然而你卻生生從我身邊奪走了杜榮!每一次看到杜榮對你愛慕的眼神,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剜過一樣的痛!然而即便杜榮喜歡的是你而非我,我也不曾對你有過一絲怨恨,只是在心底裏默默祝福,然而你卻能如此殘忍!”

“等等!我想我們之間有誤會!”不等白牧延將話說完,元末就已然鼓漲著青筋咆哮道:“誤會?什麽誤會!你分明知道她喜歡你卻還要跟她暧昧!分明知道她身子虛弱,卻還要在她生死的最後以莫須有的罪名論罪杜家九族導致杜榮最後吐血而死!你自己說,我到底該不該恨你?”

伊竹皺眉,元末那麽不羈的一個人,心底竟還藏了這許多的故事,這恨意藏了這麽久,想必他也不曾好過過吧。

白牧延嘆息一聲:“元末,且聽我說完再對我論罪也不遲。其一,當年上書父皇將丞相一拆為二的並非是我而是三哥,對你元家有戒心的也並非是我而是父皇,當年我也曾勸阻過父皇,父皇卻對我極其惱怒,直接關了我半年禁閉,想必那半年你也應該有所記憶。然,之所以後來這件事安到我的頭上,大概是因為我是太子的緣故,若你想的話,我們可回大楚後與三哥當面對質。”

“其二,杜榮根本不曾喜歡過我,其實杜榮喜歡的一直是你。許是越喜歡就越不敢靠近的緣故,讓你產生了她跟我比較親近的錯覺,其實榮兒曾私下底跟我說,不知為何你總是對她冷冰冰的,想必這個冷冰冰的原因就是你想要成全我們的結果。而至於你所說的我以莫須有的罪名論罪杜家上下更是冤枉了我。你也知道當年父皇將李經海提攜為左丞後李經海私下底幹的齷齪事,其實在你上奏之前父皇就已經有所察覺,也私下派過探子去刺探李經海,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李經海其實也不過是一枚棋子,他的幕後指使其實正是――杜大人!”

“不可能!”元末難以置信!

“你也知道李經海是父皇一手提攜成左丞的,當年論罪也不過是找個莫須有的其他罪名安上處決,如此,難道你還想不通為什麽麽?對於李經海尚且如此,又更何況杜大人了?當年若非是我,杜榮全家上下未必會保住一條殘命發配邊疆,只會是秘密處決!”

元末一時失神,跌撞著向後退了數步,眼淚猛地從眼角裏垂落,只猝然看向白牧延,聲音若有似無:“我……恨錯你了……”一聲苦笑,從腰間抽出長劍就要自刎當下,伊竹一驚,白牧延更是一驚!還不等元末揮劍就一步上前生生用手握住了劍刃,眼看鮮血猛地噴出,元末渾身一顫,再不敢動劍分毫,只道:“白牧延,是我元末對不起你!發生了這許多事,我不但不曾跟你溝通,甚至還自以為是的冤枉你,侮辱你,我如今唯有以死謝罪!……”

白牧延卻笑了笑:“死就免了,若你真想贖罪的話,不如好好當你的執政宰相,我白牧延這輩子不會再像相信你一樣相信任何人,所以這個位置非你不可,你元家也定要將宰相一職世代相傳,如此,我大楚基業才可穩固。”

元末酸楚,話雖如此,但錯了畢竟就是錯了,這條殘命與其自刎當下,倒不如留著給白牧延恕罪……,手指略松,寶劍哐啷一聲掉在地上。

隨著寶劍落地,伊竹的一顆心也落了地,本來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兩個人,現下卻已經可以放心,現如今只等燕軍入境,殺他個措手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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